徐廷華:續寫父親馮友蘭的遺愿–文史–中國找九宮格見證作家網
東風文藝出書社曾于1994年以“布山君”冠名出了一套叢書,分長篇小說和散文卷。此中有宗璞的一冊《鐵簫人語》。
幾年前,我因寫一篇《走進馮友蘭的哲學世界》的唸書漫筆,曾一次次奉讀過宗璞的這本《鐵簫人語》。宗璞是哲學大師馮友蘭的女兒,原名馮鐘璞,清華年夜學外文系結業后,一向在《世界文學》編纂舞蹈場地部任務。
宗璞在她的這本《鐵簫人語》集子的題記中說:我家有一支鐵簫。那是真正的鐵簫。一段頑鐵,鑿有七孔,拿著非常繁重,吹著卻易發聲。聲響較竹簫厚實,悠遠,好像哀怨的哭泣,又好像消沉的歌頌。聽到的人大要很難想象這聲響發自一段頑鐵。鐵質硬于石,簫聲柔如水;鐵不克不及彎,簫聲波折。頑鐵自有了比干七竅之心,便將美妙的聲響送往晴空和月下,在松蔭與竹影中飄揚,誘進人的軀殼,然后把軀殼拋開了。
于是我隨著這位燕園的吹簫主人,聽她將美妙的聲響送往晴空和月下。
這是一本懷人憶舊的散文集。學者型氣質的宗璞用她無盡的感情寫下本身在清華園里的童年記憶,她寫三松堂,寫父親,寫燕園,寫螢火、秋韻、送春,寫湖光、塔影、雪原……一篇接一篇,不疾不徐,不溫不火,娓娓道來,作風極質樸高雅。
《三松堂斷憶》開篇的文字是:“轉眼間父親分開我們曾經快一年了。往年這時,也是玉簪花開得滿院雪白,我還打算小樹屋在朝陽的草地上展出一小塊磚地,以便把輪椅推上往,讓父親在濃厚的樹蔭中得一小片陽光……”回想父親最后的情形,作者是如許寫的:“時光會安慰一切,可是往年頭冬深夜的氣象老是歷歷如在今朝。我想它是會隨同我進進宅兆的了。當晚,我們為父親穿更衣服時,他的身材還那樣柔嫩,就像日常平凡那樣共同,他似乎隨時會展開眼睛說一聲‘中國哲學未來必定會年夜放光榮’。我等了半晌,似乎聽到一聲嘆息。”
像如許密意的文字,柔嫩中見醇厚積淀,平實中顯深度表達,沒有必定的文明底蘊和家庭氤氳周遭的狀況的感染,是難以企及的。
宗璞自幼多病,經過的事況過項目單一的手術,幾十年來常與醫、藥為伴,與父親為伴。自狀:“人性是錦衣繡口,安知我歷來病骨難蒙受。”然出人意表的是她從不消病態寫作,也少少觸共享空間及本身的病,也沒有普通女性作家在作品中吐露出的那種殘垣斷壁、半老徐娘的自憐和傷感,給人的都是一派清明年夜度,一種豪放偉岸,一股安康向上。了解一下狀況集子中的《廢墟的號召》《紫藤蘿瀑布》《風廬樂憶》《禮拜三的晚餐》等篇章,無不浮現作者坦蕩的胸襟、深摯的傳統文明涵養,富于性命體驗的思惟亮光。這都是作者小我學養、潛質、情懷、豪情的照映,是汗青濤聲拍打心岸的回響。
散文之外的宗璞,從上世紀80年月起,就在構想創作系列長篇小說《野葫蘆引》。她在與病痛周旋中,一點一滴,一字一句爬著格子。第一卷《南渡記》1988年完成出書,之后因病擱淺5年,1993年開端寫第二卷《東躲記》,于2000年出書。嗣后第三卷《西征記》、第四卷《北回記》也陸續出書。此中《東躲記》2005年獲第六屆茅盾文學獎,《北回記》2018年取得第三屆施耐庵文學獎。這部長篇是寫她父輩們和她本身生涯的,小說中的人物、周遭的狀況都是宗璞所熟習的。寫《南渡記》時,馮友蘭為目疾所困,無法審讀女兒的這部長篇,宗璞就將書中的一些章節念家教給父親聽,征求父親的看法。小說佈景從1937年7月7日此日寫起,這個日子是一切從阿誰年月過去的中國人城市記住的,城市銘肌鏤骨的。
宗璞以她細膩自在的論述方法,樹立起精美溫婉的說話作風。浩繁的人物命運和世相心態,在看似平庸的生涯情境和細節中徐徐睜開,伏有年夜氣磅礴的布局。
燕園的鐵簫主人,用另一種情勢、作風——散文和小說,續寫著父親“中國哲學未來必定會年夜放光榮”的遺愿。這是宗璞今瑜伽教室生的最年夜心愿,這心愿賜與持久病中的宗璞以氣力,傾瀉著書寫者最年夜的感情。正如有名作家王蒙已經說的,小說《野葫蘆引》“噴發著一種威武,一種凜然邪氣,一種與病弱之軀成為對照的強盛與坦蕩”。
(作者為中國散文學會會員、江蘇省作家協會會員)